【Tdv/赫阿/现代/老年人类阿吸血鬼赫】夕阳无限好
全年龄向
老年阿尔弗雷德和还是那样的赫伯特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发生在2019年冬天
用了我自己《被阳光埋葬的》里面的设定
ooc属于我
对于吸血鬼来说，时间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他们穿着上个世纪的衣服，大概记得自己几百岁，可能能记住自己生日是哪天哪号。时间在漫长的生命中被虚化，被弱化，变得不足一提，也不值得一提。时间就好像是给吸血鬼平淡无奇的麻木人生中注射的一针硫喷妥钠。因为麻木就不去想，同时因为不去想而麻木。时间是一个词语，一个字典上铅印出来的冷冰冰的几个字母。他们忘了时间的含义，他们也不愿去想
赫伯特已经度过四百来岁的人生了，他本来早就忘了时间，但近几十年来时间又悄么声儿地回来了，就像春天北归的燕子一样，他们钻进了大脑的沟回，就像是小燕子在房檐下筑巢。
这是快乐的几十年。快乐到足够让人感受到时间，也快乐到让时间流得足够快。快乐缓缓地滴注进了吸血鬼老朽麻木的血管，刺激着他们年久失修的神经突触，给他们一过性的兴奋。
阿尔弗雷德这几天得空，便来城堡里小住。他越来越不常来了。赫伯特和父亲当然很高兴啦，给他准备了人类的食物，还特意从镇子里买了他爱吃的蛋糕。阿尔弗雷德说他得糖尿病了医生让他控制血糖于是吃了蛋糕后赶紧打了一针胰岛素。阿尔弗雷德在饭桌上谈着年轻时的事，说年轻那会儿自己是多呆，说当时苏联时期的时候怎么帮父子二人从医院凭血票换取过期血，他和父亲聊得火热朝天，赫伯特在旁静静地看着，微笑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抽动。
都说人老了就会回忆。父亲自从二战之后就变得特别爱回忆，爱回忆他夫人也就是赫伯特的妈妈，爱回忆四百年前和教会斗智斗勇的日子。他已经四百来岁了，爱回忆无可厚非。但阿尔弗雷德......就在那一刻，在阿尔弗雷德和父亲吐槽镇子上的小年轻爱看《暮光之城》的那一刻，赫伯特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他老了。
这几十年变化太多了，阿尔弗雷德已经从一个加里宁格勒大学来的研究生变成了知名罗马尼亚民俗学者，他已经从一个默默无闻水论文的学生变成了经常飞来飞去参加会议的学术大拿，他从一个腼腆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温柔体贴的翩翩君子，他头发白了，他长了皱纹，他腿脚不灵便了，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当然老了，可他一直是赫伯特的爱人，这点从没变过，对么？
血过三巡，菜过五味，阿尔弗雷德离席的时候还像往常那样，用餐巾擦擦嘴，轻轻地起身，把椅子插进桌子下面，然后去挽赫伯特的胳膊，朝放着国际象棋盘的茶几走去。可是这次，阿尔弗雷德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被桌子腿绊了一下，踉跄了一步，幸好赫伯特及时拽住了他才没有摔在地上
阿尔弗雷德尴尬地笑了，说自己年纪大了，要是摔一下准保得上医院躺个几天。他依然挽着赫伯特的胳膊，赫伯特几乎是搀着他
阿尔弗雷德变得爱开玩笑了，他说要是到镇子上，准有人会以为赫伯特是他这个老光棍包养的小白脸儿。赫伯特也笑了，他说我才是老光棍，你才是小白脸，然后他轻轻地吻了一下阿尔弗雷德的额头。父亲也变得爱逗乐了，他在一旁做了个“恶心心”的鬼脸。
饭后看电视是现代人生活习惯的一部分。三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阿尔弗雷德躺赫伯特腿上，父亲在一旁削水果。他很宠爱他的儿媳妇，总是嫌阿尔弗雷德太瘦，因此阿尔在四十来岁的时候成功被他公公揣得发了福，直到得了糖尿病三多一少之后才逐渐瘦了下来
“阿尔，吃苹果，可甜了，从院子里摘的”
“谢谢您”
“两块够吗？”
“诶够了够了，谢谢爸爸，爸爸真好”阿尔弗雷德管冯-克洛克先生叫爸
然后两个不能吃人类食物的吸血鬼就默默地闻着香味
别的台没什么好节目，电影台刚好就在演方才两人吐槽过的暮光之城。这回的吐槽加入了赫伯特，三人你一言我一嘴，说里面有多么不符合实际，说电影里面的吸血鬼都是刻板印象简直就是给群体抹黑，说爱德华太丑了随便找个吸血鬼都比他好看，赫伯特说我行么，他爹说你就歇了吧，摄像机都录不下来你，然后父子二人就开始互相损......一切以电影结束了而告终
电影结束了，阿尔弗雷德其实都打了好几个盹了。电影突然结束，旁边突然安静，阿尔弗雷德也就醒了
“阿尔，你是不是困了，熬不住就别熬了”
阿尔弗雷德先打了个哈欠
“行，哎呀真对不住，我这个精神头是真没以前好了，本来还说想多陪陪你俩的”
阿尔弗雷德进了卧室，躺在床上，突然精神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知道赫伯特还没走，因为他没听见赫伯特离开的脚步声。阿尔弗雷德确实有一点耳背，但年久失修的老房子的地板发出的吱呀声更大。
阿尔弗雷德为自己的衰老感到难过。很过东西都可以买或者挽救，金钱可以，爱情或许也可以，但时间不行，没了就是没了。他老了，他现在看起来像他爱人的爷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陪赫伯特多久，不会超过二十年了。他现在身体还算硬朗，可等他以后岁数更大身体更差，或许就动不了了，肯定没法开几个小时的山路来看他爱人，或许以后就躺在小镇的医院里数着日子过，不过这样的话赫伯特还能变成白蝙蝠飞过来看他，可如果更差，他被送到原籍也就是加里宁格勒的大医院去，这该怎么办呢，这真的就是永别了。住在城堡里不现实，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连救护车都开不进来。阿尔弗雷德越想越睡不着，思绪越多越精神。自己的寿命撑死了不会超过一百岁，和吸血鬼的寿命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爱上吸血鬼，注定就只能陪伴他人生中的一小段路。谁叫他爱上了吸血鬼，谁叫他自己又不愿意变成吸血鬼呢
阿尔弗雷德困意全无，他起身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凝望着这片无比亲切却深不可测的山峦和森林。一个亮灯的房间引起了阿尔弗雷德的注意。那是冯-克洛克先生的房间，他和他儿子赫伯特二人正在窗边静默地坐着。赫伯特是个很热闹的人，平日里扎咋胡胡，阿尔弗雷德有时候开玩笑说他是蚊子，又吸血又吵。没想到他私下里是这么安静的一个人。
赫伯特当然希望阿尔弗雷德像他一样永远年轻，或者至少保持年轻的容貌。但阿尔弗雷德是凡人，凡人都会变老。有时赫伯特希望阿尔弗雷德也变成吸血鬼，最好是被他咬的，这样他们俩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可这个想法轻率又不负责任。至少也要问问阿尔弗雷德的意见。在他四十多岁的时候，二人谈过这个问题，赫伯特说吸血鬼意味着永生，但永生意味着永远的孤独，无论是多么丰富的人生和人格都会被永生所冲淡，让人变得麻木，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吸血机器，就像蚊子，还吵。这很痛苦。阿尔弗雷德说他能了解。他想灿烂地死而不是死乞白赖地活，也就是后面一位摇滚乐手遗书里所说的“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绽放”，尽管他想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他的研究吧，但他的才华总有耗尽的那天，之后呢，就像行尸走肉一样，过着没有灵魂的生活吗。赫伯特说，他二十岁时生了一场重病，病危之际恳求父亲将他变成吸血鬼，这是为了更好地陪伴父亲。现在想想，究竟是永生让人陪伴，还是陪伴的力量使人活下去呢。他当时还太小，等他一百岁的时候终于活够了也想明白了。阿尔弗雷德无言。他是苏联人，他的价值观是做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他无法理解这种毫无意义的活着......就只是单纯的活着有口气儿吗。赫伯特说，害，生活就是找乐儿。
赫伯特也开始和他父亲聊从前了，他也老了。聊那会儿他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偷偷去镇上医院取血，聊当时第一次见到阿尔弗雷德的时候他的脸是怎样冻得红扑扑的，当时他是多么的害怕，浑身都在绷着劲就好像是被冻木了一样，聊阿尔弗雷德是多么没有恋爱经历一直在害羞一直在腼腆，聊阿尔弗雷德当初刚谈恋爱的时候是多么谨慎多么担心被闲人发现。聊这聊那，熄灭了烟，聊起从前。他说，您还记得当初吗？就最一开始。克洛克先生说，再过多少年都不会忘，你当年病重时我有多么着急，还有你妈妈咽气前最后的那个吻，我都不会忘。老的那个吸血鬼说，我们就像一群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我们只能记住从前，却记不住现在。
阿尔弗雷德第一次见到赫伯特的时候，只能用“惊艳”一词形容。高挑，健美，英俊，穿着虽然很旧但愣是被撑出了一种不凡的气质。他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阿尔弗雷德一时间忘记了思考。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身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夹克是有多土。镇子图书馆里文献不够，他为了学业，听信了小道消息的话，独自去了那个传说中的恐怖城堡寻找文献。他不觉得这个城堡恐怖，好像这就是他的家一样，甚至有点温馨。然后他才知道金发王子赫伯特和他父亲是城堡的主人，他们当初支持政府工作，虽然被剥夺了“伯爵”的称号却得以住在自己家里，还被分配了文献整理校对的工作，还有各种社会保障一类，每月分配“血票”，去医院取过期没用的血袋作为食物。阿尔弗雷德一来二去就和这对吸血鬼父子熟络了起来，并且在严重的纠结之后选择爱上了那个俊美到让他心跳漏拍的赫伯特，尔来四十余年矣。
想到刚认识的时候，他还那么年轻，什么都不懂，当时他们多么快乐，可现在呢，这种快乐还能存在几年呢。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赫伯特就已经伏在他父亲的腿上了，好像是在哭。赫伯特说您还记得当初吗，您咬了第一个人的时候。他说我现在不是为自己的人性难过，我在为阿尔弗雷德难过，我很纠结，越纠结越难过。既然没法永远走下去，我真想给他养老送终，可惜我做不到，因为他是人，我不是.......
他哭了一会，阿尔弗雷德心里很不好受，回床上躺着去了
过了一会，阿尔弗雷德马上就要睡着了，就在在半梦半醒之时，他仿佛听到了门吱呀打开的声音，然后他那个老不死的爱人轻轻地吻了他的唇
第二天阿尔弗雷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也就是说吸血鬼父子已经睡下了。他昨晚没睡好，床有些硬，腰有点疼。他活动了一下，把关节肌肉舒展开来，泡了杯茶。镜子里的自己，花白的卷发乱糟糟的，活像他导师。他盯着镜子发呆，甚至希望一转眼就发现赫伯特就坐在床上对着自己傻笑。镜子角夹着一张照片，黑白照片，是年轻的小伙阿尔弗雷德和空气，空气是赫伯特，吸血鬼在镜子里没有影，在相机里也是。他慢慢地喝着自己的茶，既然故事终究以悲剧结束，那不如就把握好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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